辛庚

师曰：经言之可谓详尽矣，然人不悟者，何以从之？言曰：医之非书也，书之非文彩也，乃心得也。非文语也，实为言之以说者也。（言，《博雅》问也。说，《广韵》告也。）故浮非真浮，沉非真沉，类者之言也。（类，善也。）

故经云：春脉之来，如苗破土，弱而寄坚，癞癞氱氱。（癞，《唐韵》《集韵》《韵会》《正韵》𠀤落盖切，读若赖，利也。癞癞，犹利利，指脉滑利貌。氱，《唐韵》与章切《集韵》《韵会》余章切《正韵》移章切，读若阳，清也，扬也。氱氱，犹洋洋，谓脉微弦清扬貌。）夏脉之来，缓而滂薄，稼穑在川，汪汪洋洋。（稼，叶古五切，读若鼓，脉盛貌。穑，通作啬，脉衰貌。稼穑在川，谓脉来盛去衰如川流。汪汪洋洋，谓脉气洪盛也。）长夏脉来，如鹭在波，轻柔活泼，盈盈泊泊。（如鹭在波，喻脉象从容和缓也。轻柔活泼，言脉体柔软也。盈盈泊泊，谓脉气洪盛也。）秋脉之来，如风吹毛，秋雨泣竹，微微漂漂。（如风吹毛，指脉象轻虚以浮。秋雨泣竹，谓脉来急去散。微微漂漂，谓脉气轻浮貌。）冬脉之来，如挦珠玑，累累迭迭，潜潜圆圆。（挦，探也。如挦珠玑，谓脉象沉石也。累累迭迭，潜潜圆圆，谓其脉形充实、柔和从容、节律均匀。）

四时有常，顺则天和，察色切脉，声气荡和，此为无病，独慰其乐。（独，语助词，犹其。慰，安之以愜其情也。）得气者生，无胃缺缺。（无胃，即脉象无雍容和缓之态。缺，《广韵》《集韵》《韵会》𠀤苦穴切，读若阕。缺缺，犹阕阕，息止貌，谓人死而精气溃散也。）知天知命，知地脉活。（地犹坤土，脾胃之象也。知道天象者克探知天命，知道脾胃调养的脉有活力。）夫医之为道，贵在其活，勿拘勿泥，轻松洒脱。若是也者，心眼得活矣。

经曰：春脉者肝也，东方木也，万物之所以始生也。故其气来，耎弱轻虚而滑，端直以长，故曰弦。其气来实而强也，此为太过，病在外。其气来不实而微，此谓不及，病在中。太过则令人善忘，忽忽眩冒而巅疾。（眩，指眩晕。冒，指冒闷。巅疾，指头疾。）其不及则令人胸痛引背下，两胁胠满。（下，后也。背下，即后背。胠，据《难经·十五难》虞注及《中藏经》卷上第二十二改，“胠”当是“胀”字误。）

夏脉者心也，南方火也，万物之所以盛长也。故其气来盛去衰，曰洪。其气来盛去亦盛者，此为太过，病在外。其气来不盛去反盛者，此谓不及，病在中。太过则令人身热而肤痛，为浸淫。（浸淫，指浸淫疮，为遍发全身的瘙痒渗出性皮肤病，以初生甚小如疥，瘙痒无时，蔓延不止，挠抓后渗出黄水，浸淫成片为特征。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篇》云：“诸痛痒疮，皆属于心。”此之谓也。）不及则令人烦心，上见欬唾，下为气滞。（欬即咳。气滞，《素问·玉机真藏论篇》作“气泄”。气泄，指气机郁滞所致泄泻。心脉不及则痰湿中寒，故上为咳唾下为气滞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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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脉者肺也，西方金也，万物之所以收成也。故其气来，轻虚以浮，来急去散，故曰浮。其气来，毛而中央坚，两边虚，此为太过，病在外，其气来毛而微，此谓不及，病在中。太过则令人逆气而背痛，愠愠然。其不及，则令人喘，呼吸少𣱛而欬，上气见血，下闻病音。（上气，指肺气上逆。见血，指咳而见血。下，《玉篇》后也。病音，是指病人呻吟的声音或喘息时喉间的声音。谓先是咳嗽见血，然后接着便是呻吟或喘息的声音。）

冬脉者肾也，北方水也，万物之所以合藏也。故其气来，沉以搏，故曰营石，反此者病。（搏，《甲乙》作“濡”。搏者有力，濡者柔和。冬日之脉沉取而脉形柔和有力，故本文与《甲乙》所言结合以言冬日脉象更为准确。营，通熒通瑩，美石也。营石，《素问·玉机真藏论篇》作“营”，《难经·十五难》作“石”，其意思相同，皆谓脉象如石，沉而坚劲也。）其气来如弹石者，此为太过，病在外。（弹石，谓脉来如弹石击手。）其去如数者，此谓不及，病在中。（如，而也。数，《集韵》《韵会》𠀤趋玉切，音促，细也，《太素》作“毛”。）太过则令人解依，脊脉痛而少气，不欲言。（解依，《素问·玉机真藏论篇》作“解㑊”。莫文泉说：“解㑊者，其人懈怠而厌倦于事也。”此处乃是肾气太过而阴虚导致的懈怠，而前文《太初篇》“尺脉缓濇，谓之解依”，则是寒湿痹阻导致的懈怠。张琦说：“解㑊与弹石之脉不合，疑有脱字。”其言非是。阴虚内热故肾脉如弹石。）其不及则令人心县如病饥，眇中清，脊中痛，少腹满，小便变。（不及，则肾阳虚。心县如病饥，畏寒怕冷也。眇，指夹脊两旁腰间空软处。眇中清，谓眇中寒冷。小便变，疑有脱误，《脉经》作“小便黄赤”，《千金》作“变黄赤”，是也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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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夏脉者，脾也，土也，受谷藏营以灌四傍者也。（四傍者，心肺肝肾四脏也。《素问·玉机真藏论篇》作：“脾脉者土也，孤藏以灌四傍者也。”）其善也，隐于四傍而不可见之，见者恶也。其来如水流者，此为太过，病在外。如鸟喙者，此谓不及，病在中。太过则令人四肢不举。（太过者，脾阴虚也。四肢不举，体倦乏力也。）其不及则令人九窍不通，名曰重强。（不及者，脾阳虚也，脾失运化，积食滞气，水湿内停，故致九窍壅塞不通。重强，重者身重乏力，强者身体僵硬不柔和。）谓脏气重迭，气逆四并也。（重，甚也，剧过也。迭，侵突也。四，《集韵》息七切，音悉，皆也。并，谓与湿邪纠缠也。谓脏阴之气剧过而侵突阳气，致气逆而悉与湿邪纠缠，所以导致重强的病症。）

经曰：脉之大要，天下至数。（至数，犹至道。）五色脉变，揆度奇恒。（五色，指五脏。揆度者，度病之浅深也。奇恒，脉为奇恒之府，此处以奇恒代指经脉。探五脏脉象变化，切脉诊脉度病之浅深也。）道在于一，神转不回。（一，诚也。转，《广韵》《集韵》《韵会》陟兖切《正韵》止兖切，读若专。回，违也，忧、怨、惧、不决之类，皆谓之违。诊脉之道在于诚，精神专一而心无违和之念。）回则不转，乃失其机。（机，要也。心有违和之念则精神不能专一，乃失诊脉之要也。）至数之要，迫近于微。（迫，叶璧亦切，读若必。微，知微也。至道诊脉之要，必近于知微。《书》曰：“道心惟微。”此之谓也。）五脏受气于其所生，传之于其所胜。气舍于其所生，死于其所不胜。病之且死，必先传行至其所不胜，病乃死。（肝受气于心，传之于脾，气舍于肾，至肺而死。心受气于脾，传之于肺，气舍于肝，至肾而死。脾受气于肺，传之于肾，气舍于心，至肝而死。肺受气于肾，传之于肝，气舍于脾，至心而死。肾受气于肝，传之于心，气舍于肺，至脾而死。）此言气之逆行也，故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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